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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创作地点
甄云卿赴西宫学官1167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八、《浪语集》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道家者流,有金丹之术,走初未之学,谓如汉方士说煮丹砂为黄金则可以致神仙,其语信荒唐。
问于道学之老人,老人曰:「金丹谓内药也。
鍊神与气,毋以外物伤吾内,则大药可就,而神仙可至,化人之袪可执,老枞之舌可咋,洪崖之肩可拍矣」。
走矍然曰:「是在吾术内,但异名耳
孟轲养浩然之气,四十而不动心,上论于古之人。
仲尼所以告曾参曾参语单离居者,安得通方之士与之共论此术哉」!
云卿念八兄以《易》名家,壮岁取科甲,声名籍籍在人耳目间,一时公卿大人见之无不倾挹。
仕辄不偶,一乡之士类无得而亲疏者。
走罢鄂陵长,始获交于云卿
出《原丹》一篇,盖是说也,从此与之友。
孰知其为人自处之高,风斯在下,道心内切,罔象曷求焉!
是固云卿所长,要亦为云卿累。
云卿教国胄子,分职在闽中,腾踏飞黄,必自兹发也。
居贫抗手,曾不能为黄金以赆其行。
尝闻闽多古书,道家之藏为甚富,云卿尚友,今之君子岂皆不足与于斯乎?
云卿志抗浮云,气充天地,持其志,无暴其气,日益日损,神气有不冲邪?
吾意其必且周公骑箕尾矣。
以道之腴治己,以土苴治天下,云卿知必进于是也。
走细人也,学不能造乎道,而浑沌之眉,倏忽之窍,所以丧吾真者日勃溪于方寸,辅仁者去,则金丹何冀焉?
云卿老于诗文,走不可以雷门布鼓。
序意惜别,又将以己之所甚难者责望吾云卿云。
何商霖(溥)(一)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七、《浪语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某闻君子之风,为日久矣,声迹之相闻,又两年来矣。
小儿获抠衣于讲席之下,于今行复更岁,政缘疏怠,阻造下风,虽未能日接音容,得馀论于文字之间,开发厚矣。
比辱临访,言及忠父邶、鄘之论。
某忠父友也,实相忘于道术之际,有所论辩,各不敢为隐遁之说以相罔,故虽言有当否,然各自其所见。
窃意要知本末同异,有以订其是非,故敢不蔽愚固之踪,用以求教,非欲自售于下,执事必我察也。
六经载道之器,远矣大矣!
某既妄有论著,且以荐于洪儒大学之前,明眼难懑,多见其不自量也。
退即所安,知其手足俱露,方此内愧,以为将必大得罪于门墙,札翰之来,则知与其进也,甚幸甚幸!
示谕六经之说于左右,未能无疑。
读书欲有所疑,此伊洛先生语也。
吾人于学未能了了于不疑之际,夫不疑者,盖无所自见,不然,则蛙之在井,圣言天远,宁俄而可料哉?
惟善学者未能无疑,疑者问辩之所由生也。
谆谆之云,何造道之深也!
至谓疑理之蠹,则某请得一言。
疑固多端,左右之疑,固将有所决也。
理道必疑而决,则疑未为蠢也。
众咻谁佐之,惑能决焉,则定矣。
某学未足以及此,然于众多之说,不敢必以为是。
此亦得之先生长者之论,馀皆不知而妄作耳。
谓毕其说,非所敢当,信能有以规之,则亦非所隐也,清论之及,故敢复之
见交之文,仰荷垂示,非徒属辞命意、无愧前作,论交之际,益足以知君子之不苟也,知感知幸!
某窃有所见,不敢不荐其说。
此赋之质美矣,近世才人实未之见,吾曹盖相期于古人不到之地,夫何今之足云。
讲道之馀,加游息焉于楚骚、汉赋之作,则笔端之力,久之当益有所到,此不可以言尽也。
古人虽曰作文害道,然犹未通于一弛一张之说,有如尽舍他事而专心文墨,则非我所敢知也。
草草脩报,幸恕疏略,不宣。
何商霖(二)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七、《浪语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前书裁答,方惧不韪,荐承教毕,蒙有以警笃之。
其意良厚,有以知君子成人之际,且足以见涵泳于六经之说,不以先儒之故而置圣人之学,知感且羡。
书辞宜答,请以所闻于古者复之
《诗》古乐经,其文古之乐章也。
《书》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三百五篇,非主于声而已。
太史以《国风》系先王之旧俗,二《雅》识其政事,《颂》播郊庙,是皆职在太师
盖遒人之官,采之天下,施之当时之用者,先王之盛,教化之美,颂声翕绎,蔼然成章;
不得于言,固有不能宣之于口,被之声律以供燕享。
有若《南陔》、《华》之诗者,虽有其义,不强为之辞,《仪礼》所谓「笙诗」,先儒以为「亡诗」者也。
王者功成之乐,庶人无所得议,纯一之化加乎四海,比屋皆有可封之俗,四方安有殊风之事?
召伯、韩侯之盛,一皆见之周诗《甘棠》诸篇,《南》、《雅》所存是也。
四诗之正,恶有所谓变哉!
观于《诗序》之文,正变为可言矣。
《诗序》于先王之诗,皆言朝廷之所施用,其所称叙,不过一诗之指,幽、厉之雅,邶、鄘之风,视前序为何如,正变断可知矣。
《豳风》之作,亦以当时之变,豳尝变而终不克变,成王、周公之美也。
变风见录,起于政俗之异,国自为次,固其理也。
邶、鄘之不合于槔,自其邦人之不予,诗章自为篇帙,初非前有其叙。
圣人删《诗》而为之次第,则因变之后先。
《国风》起周、召、邶、鄘而迄于豳,见治乱有可易之理,以为序有因改,斯为不可厚诬。
反鲁所正之诗,止于雅、颂而已。
来教谓诗之作,起于教化之衰,所引康王晏朝将以为据。
《鲁诗》所道,可尽信哉?
求《诗》名于《礼经》,非后世之作也,又安知《关雎》作刺之说,非赋其诗者乎?
降王而不予卫,是非圣人为之。
邶、鄘灭而音存,故非卫所能乱。
政不加于天下,则王不可谓雅,所云系于所得之国,与《春秋》之王城,确实而言,惟其理也。
然诸侯之兼并,非独邶、鄘为然,圣人不以灭国系诸侯之风,非为因地而已。
夫《诗》家之音律,犹《易》家之象数。
圣人于《易》称君子之道四,则《诗》之声文未可以一偏取。
孔子固尝弦歌合乐,而亦不为无取于辞,《角弓》、《唐棣》之去留,义之可得而通者。
《诗》、《书》之序,非圣人莫能为之,然其源流岂无所自?
《易·系》不皆兴于孔氏,则《诗》、《书》可以类知;
孔子自己为之,必有不能为之者矣。
走于反古《诗》说虽不主于先儒,于其所长不敢废也。
古人尚或采之刍荛之说,况圣人之徒欤!
务相乖违,非反古之道矣。
不能自明六经之学,诚世儒之深病;
凿空以攻先儒之论,不亦后世之罪人哉?
观于会通,则古道之去人不远矣。
某学不足以知古,乐求古人之意,聊以自诳,非缘垂世而立言。
执事不以其愚,赐之提诲,此道之不作久矣,何意闻此正音!
临文者不敢借辞,益重不敏,幸为隐恶。
本不足以示人,既沐诲言,不敢不既其说,尚为时复教告,以适翘跂之私!
春秋经解旨要序1164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九、《浪语集》卷三○、光绪《永嘉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春秋》者何?
鲁史记之名也。
史记何以名《春秋》?
春秋鲁历之所为更也。
何更尔?
变周也。
何言乎变周?
周正建子,以建寅为正岁,夏时得天,犹用也。
春秋之序,鲁变之也。
然则鲁变四时之序何?
史始官也,加建子而为王正月,建卯之月而为夏四月
鲁史之作也,故凡春秋之序,皆舍周之旧也。
曷为舍周之旧?
僭也。
僭则《春秋》何以为经?
《春秋》反正之经也。
《礼》、《易》、《诗》、《书》始终乎正,《春秋》纪录不正,所以反之正。
反正以其所不正,则五经之教,无时而或替也。
《春秋》常事不书,书变常也。
变常则何始于隐公
疾始变也。
始变昉于此乎?
前此矣。
前此则曷为始于此?
托始焉尔。
奈何《鲁春秋》之始也。
《鲁春秋》之始何?
史之始作于诸侯也。
诸侯孰谓?
隐公也。
王之制,诸侯无史,天子有外史,掌四方之志,而职于周之大史
隐之时也,始更鲁历而为鲁史,诸侯之有史,其周之衰乎!
《费誓》、《秦誓》列于《周书》,《甘棠》、《韩奕》编之《南》、《雅》,乌在诸侯之有史也?
晋《乘》始于殇叔,秦史作于文公,王室之微,诸侯之力政焉尔。
然则《春秋》何取于鲁?
因也。
其因何?
因鲁之史记。
其《春秋》,仲尼之志也。
《春秋》何以为仲尼之志?
善扬其善,恶书其恶,而无私焉尔。
何用见其善善恶恶而无私也?
曰直笔以书其事,因事而致其辞,善则善,恶则恶,不为褒贬抑扬而乱是非之正也。
《春秋》用褒贬为道,其曰不为褒贬,何也?
褒贬非仲尼之意也。
三家者托褒贬以为传也何?
托褒贬以为传,舍褒贬则无以为传矣。
三传之所为褒贬何也?
不知《春秋》也。
三传何以不知《春秋》?
《春秋》之教,治棼而不乱,处群而不党,是是非非,而天下之理归之矣。
不知体要,不存教法,心移于毁誉,而事夺于《春秋》,则是褒贬之说,乱是非之正也。
事辞为教,《春秋》也,考辞而知其事,因事以观其理,不能显白,而待传以发,曰晦也。
晦之为道,传之为经,则事辞之教荒矣。
孟轲有言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
平王之东也,变风害雅,五侯擅政,蛮夷乱,陪臣柄国,仲尼修《春秋》以明实录,将以反经之正,典常礼法无所与存焉,正乱常而还于旧物者也。
是故直书以明得失谓之辞,正辞以别是非谓之事,属辞比事,莫善于《春秋》,《春秋》之道,治乱之法也。
因史之僭,事乱之本也,事易其常,莫之或止,礼乐崩坏,《春秋》见之。
且夫事有是非,道有邪正,治乱之所从分也。
邪正不白,是非不辨,人行其意,其谁能有反!
于是列纪以著之,修辞以述之,会盟朝聘之作,师役祠命之行,畋鱼游观之为,崩薨卒葬之礼,苟失其旧,无不备举。
可行于当世,可示于方来,小人惮焉,君子达焉,则《春秋》之所用,尽在是矣。
其事则齐桓、晋文,昭其义也;
文则史,正其辞也。
昭义正辞,则乱臣贼子云谁之不惧!
拨乱世而反之正,《春秋》之谓也。
今夫浅害深非,乱是新变,旧传掩经,所谓反常也。
经之云正不累于辞,所谓服仁也;
道反常,三传之失也;
服仁守正,复古之道也。
经解之造,用经释经,而归正于经者也;
旨要之谓,辞达而已。
君子苟《春秋》之为好,不以弃传为过,而反求之《春秋》之义也,专门墨守,则非下走之所敢知。
何商霖(三)1168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七、《浪语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披读枉教,申理前说,辨而不置,真古人之事也。
钦叹三复,敢不敬应!
《诗》学有二,曰声曰辞,声辞合而成章,乃古之道。
然尔人之情性,古犹今也,情有哀乐,声文称焉。
听其语可以合其声,闻其音可以知其意,二者不可以毫釐判,于人有不省乎?
孔子学于操而得文王,识《鸱鹄》之知道,声辞交见,庸有二是,故舍乐论文与释文而言乐,皆非《诗》学之正。
近世填词之作,始别异于声文,唐固不然,况乎三王之代!
季子论乐,夫其殊于圣人,其以《小雅》为周之衰,亦汉儒所云,讥小己之得失,有为而发,其可遂泥其言乎?
文中子不与季子之知乐,近于眉睫之论,然其旨各有在,不可合也。
在《乡饮酒》、《燕礼》、《射礼》已有《二南》诸篇,虽为不必尽出文王之时,要为周公制礼作乐所用,以为思先王而歌其事,则幽王之诗有之。
详而味焉,与《南》、《雅》之古诗,或居然异矣。
仲尼归正《雅》、《颂》,岂徒然哉,序之云云,不待言也。
学经而他求于传,不若专意于经;
传皆不同,则经学之文,不几于或矣?
序据《左氏》,谓《棠棣》为召公作,《毛传》以为周公,二者莫知适从,则序燕兄弟之文,非其所论拟也。
古学在求其正,不当论出之后先,如惟前出之从,则《书》之古文,不若汉世今文者矣。
妄意无似,非执事谁为裁之!
王彦恭经略1167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某顷者试令武昌,伏承持节湖右,名位辽绝,势相万也。
初无蟠木先容之助,又无牖间半面之雅,庭参一见,即蒙礼异,教诏警策,凡可以安全之者无所不至。
趋事之日虽浅,一邑之庇居多。
既而台旆行部荆南,遂迁淮甸,道出境上,某适微恙,弗克请违,乃辱台翰抚存,告以方药。
未几,浙西旋旆,获于东坡江步一瞻台表,悤悤诀去,罙用耿耿。
继于鄂陵知后吏处领所赐教墨,道左罕便,既不时报谢,于今凡五阅岁,而起居之问,不一通于记史,颜之厚矣,负负何言!
自惟赋性迂疏,拙于援上,诒怒当路有矣,能见亮者,夫岂无之。
其间亦有同舟遇风,权相成济,利涉之后,势合相忘,独于门墙,初无丝发之补。
在官则帡幪厦屋,既去则恩意绸缪,非徒此也,又以无似之迹,为延誉于士夫间。
某非强交之人,台座又非有资于某者,眷顾如此,未之前闻,上论于古之人,或可以一二数耳。
愚陋何以得此?
言之增愧。
然闻媢贤丑正,寔繁有徒,自分无以逾人,虚名适足为累,兼恐上负知人之鉴,不可不察。
知我足矣,何足为人道哉!
沐爱怜,敢布以请。
昨承开府番禺,倚眷方渥,旋抗章高举,竟获成命。
请祠之奏,遂能自出机杼,无所蹈袭,其言直而不肆,婉而成章,当有识者知之,众人固不识也。
东坡侍见,尝闻君子馀论,以为进退有义,得失有命,君子赢为君子,小人谬为小人,仰知将以教督其愚,然亦有以卜知我公自处之地。
独善可矣,如天下何?
世衰道微,士风骫骳,藩垣使节,其能不为身计,称股肱耳目之寄如台座者,不知其谁?
适用之才,济时之具,况不秖此。
此何时也,而犹侍祠于外,得非明镜冤于丑妇,抑厉揭浅深之计固当然邪?
岳下雅多英隽之游,今无改旧俗否?
衡镜平皎,所得当日富也。
某里居待次,经涉四年,虽家徒四壁,日忧糊口之不继,而单贫无事,得以料理书学,无当官箠楚患,亦足以为乐。
然性质凡下,既无简书之畏,而狂躁之态,投闲复作,尤一身之累也。
金华阙期在明,决曹虽事省于县,而人命所系,惧非智虑所及。
矧时有难易,制不在己,每一念此,如负芒刺,益知浮湛州县,今亦良难。
台座政为吏师,雅辱怜眷,有可见教,愿与闻之。
某虽下材,不敢不勉。
自同众人,敬以幅书通记,伏幸台察
叙握奇经1166年2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九、《浪语集》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风后握奇经》三百八十四字,《续图》三百十五字,合标题七百九字,以众本《武经总要》阵法铨次,传著成章,而存异文于下,已缮写可读。
始,走游新都鱼复,观览武侯八阵石图,爱其文同《先天易图》,每恨阵法未能详究。
成都唐棋盘市虽章仇兼琼经始,而多得武侯遗意,履其市,道绳直,闾井交贯,百工类处,技别为行,识者晓知。
乍然入者至于尽日,迷不能去,方悟李卫公言古八阵龙虎蛇鸟之为旗,法前古服章之辨,为并识之。
得《握奇经》读之,而八阵之势判然矣。
前闻袁隐君先生论六花阵法,明于八阵《握奇》,然后知其源本从来。
六八之阵不同,实方圆之数耳,触类而长,奇正庸有穷乎!
《握奇经》旧传风后受之玄女,用佐黄帝,杀蚩尤涿鹿之野,荒唐之说,无所考信。
《汉志》兵阴阳家书有《风后》,刘歆、班固已言依托。
观公孙丞相注释,则非所谓书十三篇、图二卷者。
先秦典籍,类皆口以传授,反复其义,未易以晚出浮伪訾也。
《七略》兵家四种,《军礼》、《司马法》存者尚百五十五篇;
吴《孙子》八十二篇,图九卷;
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自神农、黄帝、伊尹、太公、范蠡、大夫种、吴起、魏公子、广武君、韩信、项羽诸家,其书具在,略皆亡矣。
今独《孙子》十三篇者为兵权谋之祖,论形势者本《握奇经》。
权谋在人,奇诡焉用?
形势、纪纲、军政,为天下者尚有取焉,又隐不章,可为懊叹。
旧文奥密,尚多错综微辞,传写不伦,颇难诵习。
李筌绘为八阵,既为不知而作;
《武经》虽存写本,不无讹以传讹,惟武侯《八阵石图》最为有徵。
走得马隆赞述,多所发明,遂为诠定其文,并绘阵图于后。
窃详古人存诸口诀之意,不敢妄疏条章,合图、赞以穷经,可以自得之矣。
克斋后记1159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始,走以「损」名斋,记其命之意,既三祀矣,友生有至自钱湖者,道其所闻曰:「上方作室禁省,谓之损斋,窃尝睹斋记尧文」。
询之于人,良是也。
小臣矍而慨曰:圣人与我同虑哉!
夫人达道而行,是则人所共有,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诚足喜哉!
礼,贵贱虽不嫌同名,而天壤一号,不可也,假名存而毋害,亦不能一朝居也,思有以更其名而未得。
已而知所以自解曰:天道人所共有,可以君为道而寘之哉!
仍故名而不安,亦辟之而已尔。
君臣之学自有辨,又何疑焉!
于是即记以求名,而□克己复礼之义,名斋曰「克」。
叙之以续前志,曰:颜子问克己复礼之目,仲尼告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夫仁者,人也;
仁之道,谓人无之,可哉?
惟以物迁,是以去仁而不省。
圣人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动容周旋中礼,不违于终食之间,物何自迁?
是以仁浃乎四体。
夫如是,乃尽人之道,颜子之所以拳拳服膺而毋失自致,具体而微者也。
学者以颜子为准绳,于此岂可不务!
走细人也,固不可以希圣,然知人者人之道,则吾之道也;
吾虽失道,将可自绝于人?
克己归仁,何敢缓也。
顾走之失,有不若人者八焉:闻道而未之能行,一不若人也;
放心而未之能制,二不若人也;
处己而未之能尽,三不若人也;
多言而未之能法,四不若人也;
乐善而未之能择,五不若人也;
爱物而未之能容,六不若人也;
居世而未之能处,七不若人也;
任私而未之能去,八不若人也。
凡所为不若人者,皆性天之所无有,从欲而得,反身而未之能善,有一于此,不可谓仁,况有其八乎!
弗亟去之,无以为人矣。
及今能以礼自克,率性而知道哉,或庶几乎可也。
为诗铭之,以自警云:
穹弘地天,灏灏无垠。
惟道参之,粹焉者人。
人安其仁,则惟圣神。
往而不反,曷为其身!
循道而行,无事于勤。
出入惟时,乃凝乎真。
勒之铭诗,请法先民(《浪语集》卷三一。又见光绪永嘉县志》卷三二。)
「斋记」下,四库本注云「阙」。
中庸解1164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二、《浪语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天命,上天之载也。
性,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者也。
道,日用也;
教,成物者也。
天命即性也,率性即道也,修道即教也。
性、命、道、教,皆非自外作者,在乎不失其正而已。
于所不见不闻之地,有毫釐之差,则失性命之正;
失性命之正,则去道远矣。
隐见微显,本一道也,未有动乎中而不形于外者。
戒慎恐惧,所以贞夫一也。
人之于道也,造次颠沛而不可违者也。
无入而不自得,观感之教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物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物而动,性之欲也。
喜怒哀乐,皆性中之物也。
方其未发,不可谓之有;
及其既发,不可谓之无。
喜怒哀乐正于未发,可不谓中乎?
发而不失其所谓中,可不谓和乎?
中者道之所自出,故谓之大本;
和者物之所同归,故谓之达道
天地之大,万物之夥,未有离乎道者也。
泯中和而不离,开物成务之道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君子之中庸,中庸也;
小人之中庸,反中庸也。
时中,时措之宜也,中节者也。
反中庸则安于不善,此小人之中庸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
民鲜能久矣。
中,正性也;
庸,常道也。
居正有常,所谓至德。
安之为贵,安之悠久之道也。
择中庸而不能守,非所谓安之者也。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所贵于知者,为其能有择也;
所贵于贤者,为其能有见也。
人之望也,所赖以先民也,愚者固不及矣,知者又过中道,道何从而行乎?
不肖固不及矣,贤者又过中道,道何从而明乎?
孔子兴「道不行」之叹,盖叹贤而知者过犹不及。
君子小人之间,不能以寸。
饮食而知其味之正,斯无嗜好之僻也,毋偏毋颇,则近道矣。
过物之累,所恶其凿者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所恶于知者,为其凿也。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盖未始自用,而亦不轻信之也。
迩言犹察,况其远者乎!
天下之理,未有无二端者,好问而察迩言,遏恶而扬善,此执两端而用其中之道也。
欲求中而二端之弃,吾见其执一而非中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
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子曰:「君子可以大受,而不可小知也。
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二者适反,君子小人之辨。
众人之知,所谓小知也;
惟知之小,陷乎大患而不自觉,虽知中庸之择,固无安之之理。
夫小知而大知自见,惟不役于小尔。
久于中庸之德,其惟大受者乎!
颜子择中庸而得一善,所谓识道也;
拳拳服膺则心服而身守之矣,未尝须臾离也,何从而失之乎!
舜之为舜,不过执两端而用其中;
颜之为颜,不过择中庸而得一善,君子之道,焉可诬也,在乎知本而已。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天下之事可以强为者,是皆可能者也。
中庸,天道也,不可以能之也,能之非道也,执中而无方者也,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德行。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
北方之强与?
抑而强与?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
君子居之。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
而强者居之。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
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
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子路之问,盖强弱之强也。
孔子分君子、小人之辨,托南方、北方之强应之。
南方之强,君子居之,所谓养其大者,犯而不校之类;
此伯夷、叔齐所以廉顽立懦,求仁得仁也。
北方之强,盖子路所谓强者,此匹夫之勇尔。
和而不流,中立不倚,国有道不废,不为无道改节,自强矫矫,惟有道者能之,而汝也矫。
矫,特立貌。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素隐行怪,掩其素行,行其僻左,以欺世盗名者,半途而废,自暴自弃者,若之人也,皆为人者也。
圣人有所不能为,为之不能已也。
君子之道,乾乾而不息者也。
遁世不见知而不闷,非惟人之知也,依乎中庸,徒以成身而已,非圣人而能与于此乎!
君子之道,费而隐;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
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
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道不远人,故虽匹夫匹妇,可以与知之。
至大至神,虽圣人不可以意知,不可以己能,所谓费而隐者,其中庸之至乎!
天地之大,而人有所憾,不能成其大尔。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言必有物,安得举而破之乎!
造端乎夫妇,可以与知也。
察乎天地,所谓上下察也。
鸢飞鱼跃,各正性命者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豚鱼鸟兽,夫岂外此哉!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
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
伐柯执柯以为远,此近于天地之大,犹有所恨者。
日用饮食,此民之不可须臾离者也,道不可离,又何远焉!
知修道之在人,可以语率性之道矣。
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以人治人,非求诸远者;
过而能改,为善莫加焉。
夫子一以贯之,盖无所谓忠恕。
忠恕之道,譬诸己而已矣
立己与物,则其去道逾远,无人我之辨,所谓一以贯之也。
不欲人之加诸我者,吾亦欲无加诸人,善推所为,能忠于恕,则近之矣。
违道不远,犹非道也;
一贯之也,无所俟于推矣。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
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
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
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
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
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君子之道四: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
是皆不可能也,在修其在我者也。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所谓修道也。
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聿求厥中者也。
言行相应,则所谓君子之道者,丘未能一,所以能一之也。
慥慥谨也,言不可不慥慥然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
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素其位,所谓居易也。
不愿乎外,不易乎世者也。
不易乎世而行其素,无适而不中矣。
上之陵下,下之援上,皆徇物而外驰者,故怨尤生焉。
内求于己,又谁怨乎?
行险徼幸,盖不知命者也。
得之不得,曰有命,所以穷通而长乐也。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乐且耽。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道不远人,在我而已。
大学之道,自正心诚意以至化家刑国,未有本乱而末治者也。
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故君子必自反也。
仁之实,事亲是也。
孝悌为仁之本,岂有它哉!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
矧可射思,夫微之显」。
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鬼神,至幽者也,而人莫敢不敬,以其体物之著也。
诚之不息则著,岂外是哉!
譬射以有反身之仁,穷神以见至诚之德,知微之显,知远之近,则可以言中矣。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
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
宜民宜人,受禄于天。
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大德者必受命。
舜之受命,所谓天地合其德者,原其宗本,不过充事亲之孝,因天材而笃之尔。
栽培倾覆,皆天道之当然者,舜何与焉!
达天之德,而不能得天者,未之有也,而况于迩者乎!
子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
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武王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
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
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
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
期之丧,达乎大夫
三年之丧,达乎天子;
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
序爵,所以辨贵贱也。
序事,所以辨贤也。
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
燕毛,所以序齿也。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
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
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无忧,得天者也。
达孝,仁亲者也。
文王上有以得其亲,下有以施乎子,全其天乐,又何忧乎!
武王、周公所以上继文王,善推其所为而已。
近而事亲,大而事天,治人神,和上下,未始不本文王之道,无或不当理者,则文王之无忧,武王、周公之达孝,其至矣乎!
郊社禘尝,所以交神有道,指掌之示,夫何远之有哉!
哀公问政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
其人存,则其政举;
其人亡,则其政息。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
夫政也者,蒲卢也。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义者,宜也,尊贤为大。
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知天,知命也。
知人,知道也。
为政在人,所谓人存政举人亡政息者也。
地道之可察者,莫敏于树,人道之可通者,莫敏于政。
文武之政具在,而人莫之行也。
得人行之,则其化物,何异于蒲卢之变?
然待其人而后行尔。
为政之道,得人为本。
身不明道,无以知人
不先体仁,无以入道。
君子之道无他,仁义而已矣
知事亲为人事之本,尊贤为适道之宜,由是而之焉,则礼可以义起矣。
是故为政莫善于知天,知天莫尚于知人知人莫大于尊亲,尊亲莫过于修身。
知修身,则可以仁民矣。
凡为政而不及于修身知化,皆非所谓正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
五者天下之达道也。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达德所以行达道,一所以行三也。
仁以本之,知以通之,勇以成之。
知、仁、勇三者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所以行之不过曰一而已。
一者何也?
所谓知天者也。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则知、仁、勇之三,未始离乎一也。
天下达道亦大矣。
交亲之际尽而足,通乎达德,则未见其五也。
斯道也在人而已。
人之资质有限,能强而至于道,则与生而知之,安而行之者等尔。
明于蒲卢之喻,则可以言政矣。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
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
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
而好学、力行、知耻者近之。
三者之心,人皆有之,充其所为,则达德可致,身修而可以为政矣。
修道之谓教,而于天下国家何有!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
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
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
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
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
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
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
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九经之治,自修身始,所谓行之者一,皆行其所无事也。
尊贤先于亲亲,所以立道也。
大臣之敬,不敢亵也。
小臣之体,恐疏之也。
子庶民,来百工,内之所以安治;
柔远人,怀诸侯,外之所以信服。
皆行其所无事,而以修身为本。
君子之于天下也,将以安全之也,非徒有之而已。
修身以教,各因其材而笃,使人得之观感,咸事其事,不敢不勉。
以尊乎治者,先王修道之教也,皆自我出也,所以行之者广,求诸己者,岂不约乎!
凡事豫则,不豫则废。
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
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
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
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治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曰豫而已。
事不可以意知,不可以已能,皆以修身为本。
诚明乎善,所以立事也。
道也,行也,事也,言也,豫皆前定之矣。
见之事业,宁有穷乎!
所贵乎坐进此道。
诚者,所以立豫也。
至诚与天地同流,不诚无物矣。
不诚无物,则不明于善。
交人之际,将何以有行乎!
道之不行,不诚故尔。
《易》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
率此而行,则无往而不济矣。
诚者,天之道也;
诚之者,人之道也。
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
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
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
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
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
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天道,本然者也。
人道,当然者也。
至诚,则无它事矣。
此舜所以从欲而治,孔子纵心所欲而不踰矩也。
学、问、思、辨、行,所以诚之者也。
学之贵博,问之贵审,思之贵慎,辨之贵明,行之贵笃,知此五者,可以无失矣。
审于问,笃于行,其功常十倍于人,未有不至者。
致曲能有诚也,学者所贵以诚身也。
不诚乎身,则何贵于学!
诚者,天之道也。
至明至强,固有之也。
柔愚逐物,害之也。
至诚则本然者见矣。
故学而未至于启蒙发蔀,如蒲卢之变,皆不足以言学也。
自诚明,谓之性;
自明诚,谓之教。
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
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
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性,本然者也;
教,当然者也。
本然者未尝不著,由当然以即本然,则本然之性见矣。
故虽圣人,未有不由学而至者。
所谓致曲也,知所谓教,自愚而圣,无难者,诚明盖一道尔。
诚,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
明者,诚之著也。
至诚复性,则上下咸察,吾性中之本然者,而焉有不尽哉!
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言命矣。
立命之道,自反身始也。
参乎天地,非尽性者能之乎!
致曲无所不用其至者,每用其至,至则诚矣。
至诚不息,则形而发见。
故变化自我出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见乎蓍龟,动乎四体。
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
至诚如神。
天道之神,所以能体物者。
诚一之至,未始离于物也。
至诚与天道相似,故神神而明之,所谓格物也。
格物而不明,则善不善之将然者,无所潜于隐伏矣。
诚者,自成也;
而道,自道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成己,仁也;
成物,知也。
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
诚自成,道自道,夫岂外物邪?
物则之尽,在诚而已,不诚无物,故以诚为物之终始也。
诚者物之终始,岂徒诚身而已哉!
尽己尽物,则中和致而天地位,万物育。
无物不一,无适非中,皆吾性之成德,安有内外之分乎!
仁也知也,由成己、成物辨也。
仁知之辨,惟其时而已。
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
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不贰,诚也;
不测,神也。
天地之神,亦诚而已矣
至诚斯不贰矣,不贰则自然不息,以至于尽神。
天之高,地之厚,道之悠久,神之不测,惟至诚可以与于此。
诚之为道,顾不大邪!
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兹天道之变化。
一言可尽,曰诚而已。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
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
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高明、博厚、悠久者,天地之道,此其可知者也。
天昭昭之多,地一撮土之多,山一卷石之多,水一勺之多,皆近而小者,及其至也,盖不可知之也。
其所以为天地山川而不可知者,曰诚而已。
《诗》曰「惟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
「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大哉圣人之道!
洋洋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于穆不已」,天之命也。
不显之德,文王所以受命也。
洋洋发育万物,峻极于天」,礼仪、威仪,待其人而后行者,此于乎不显,纯亦不已之德也。
全乎天德,至道之归也,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天之为天,文王之为文王,其道非它,诚之不息而已。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
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
无道,其默足以容。
《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其此之谓与?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
君子之道,行其所无事也。
德性,天性之本然者。
问学,本然者。
广大,措之四方上下而准者。
精微,至约之在人者。
高明,所以覆物者。
中庸,所以成物者。
温故,反本者;
知新,知来者。
敦厚,自广者;
崇礼,接物者。
皆以修身为本,廓而充之,则与天地准矣。
为上处下,兴邦免祸,未有不自此途出,此明哲之所以保其身也。
学不由此,所谓反古之道也。
自用之愚,自专之贱,灾其自取之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
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
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礼乐,圣人之事也。
制礼作乐,天子之事也。
今天下有其时者也。
不以圣人居天子之位,礼乐不可作也。
此天之道也,作之者妄也。
不足徵矣,殷礼可学而不可从也;
从时,孔子之所以从周也。
孔子之不能制礼作乐,无其时,且无其位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
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
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
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
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三重,三节也,上焉不可使知之者也,下焉日用而不知者也。
故君子用其中,必本于修身。
本诸身,徵诸庶民,匹夫匹妇皆可与知之,上无太高,下无太渎,百姓心悦诚服,知所徵信,则敬而从之,所以适道也。
天地鬼神,先圣后圣,其道一而已矣,莫不以人为本。
知天知人,不过内外之合而已。
民有所徵而能信,无思不服,不可得而远近,吾修道之教也。
见誉有由矣,外是而求誉,非永终誉者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
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
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天地之大,诚而不已者也。
仲尼远继前圣,合德二仪,博厚高明,应物无迹,大小咸德,体合万殊。
小者如水之流通,异行而俱入于海;
大者如物之自化,不可见而未始踰闲。
天德之至,所以为夫子哉!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
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
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
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
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
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书》曰:「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
所见不同,一于广运之德尔。
成配天之德,则其处身接物,皆顺而不妄,动而愈出,惟有本者能之尔。
天地之大,何所不容,何所不逮。
苟能此道,则有不言之信,无为之教,声容言动,其有不格者乎?
此为天道之当然,所谓无思不服者也。
此道也,可以见天地,可以贯金石,有血气者而能外于是乎!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天下之大经,正也;
天下之大本,中也。
经纶大经而立大本,非全于天者不能也。
求全于天,诚之而已。
诚者,天地万物所受以生也,人之所以自成也,夫焉有所倚。
然亦不可诬也。
望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卓然如有立,参然如倚衡。
有所倚者,其何能然!
此道之本,可得而知者。
聪明圣知,性中之本然者,固有之也,唯全于天者尔。
天全而后诚至,而中正立矣。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
故君子之道,闇然日章
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
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君子之道,其可知者,非其至也。
至不可以意知,而可与有行也。
小道的然,则的然已矣,其将何以为远?
知行远之自迩,登高之自卑,则可以适君子之道。
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所谓不显之德也。
知德之不显,则知的然之恶矣。
子夏以谓小道可观,而泥于致远;
非可观,则何以为小道欤!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
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
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
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君子所以戒慎恐惧也。
自反而缩,吾何慊乎哉!
故君子敬其独尔。
内不自欺,曾何人所不见之有。
人所不见,而谓之难也,况己所不见乎!
此君子所以大过人也。
「相在尔室」,室非身之外也,况室以为喻也。
内且不愧于屋漏,敬信其日用尔。
不动之敬,不言之信,何有哉!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
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民威于鈇钺。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
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君子之道本诸身,加乎天下,莫不以修身为本也。
修身本乎诚敬,所谓笃恭也。
笃恭而天下平,修道之教也。
「奏假无言」,「不显惟德」,至于「时靡有争」、「百辟刑之」,惟至诚之格物,如此民心悦而诚服,天下有不平乎?
庆赏刑威,劝赏之道也,不用而民不倍,诚之至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
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
《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声色之感,岂所以化服人心乎!
圣人不以感人,知德而已。
故夫子言本末之辨。
毛,轻微之至也;
道,微乎微者也。
知道之妙,则知非毛之所可伦拟也,尚不可得而伦拟,矧可射乎!
无声无臭,天道之始也。
中庸之学,所以研求性命之正,和同天人之理,不知天道之始,其何以为至哉!
皇极解1164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三、《浪语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洪范》九畴,次五曰「建用皇极」,次皇极于中,数九畴用中于建也。
尧舜之禅传,是中也;
孔颜之学明,是中也。
自章句之说起,《洪范》为灾异之书,儒者间以意明之,其已駮矣。
无證而民不信,故君子难言之。
虽然,极之敷言,帝之彝训也;
帝训不明于天下,走病焉,敷求厥中,颛以经学为解。
大中所谓命,中立而百顺备矣。
各正性命,民之中,中以生也。
率性之谓道,中非自外至也。
于时保之,莫非尔极也。
《洪范》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惟时厥庶民于女极,锡女保极」。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
人能弘道,非道之弘人也,是故立之斯立
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无入而不自得者,惟不害者能之。
天理之灭,人欲害之也。
反身而诚,至诚则无他事矣。
百为事守,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而后可以弗畔。
执中之道无它,卷卷服膺而已矣。
《洪范》曰:「凡厥庶民,亡有淫朋。
人亡有比德,惟皇作极。
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女则念之」。
子言之:「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
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可与立,未可与权;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孟轲有言:「所谓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是故识轻重之为贵,识轻重则知权矣。
君子之时中,时中为权,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
夫大受者不可以小知也。
《洪范》曰:「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
语中德之盛也。
性无有不善,心无有不正,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复之见天地之心不远。
复无祗悔,一日克己复礼,而天下归仁焉。
一言善,而千里之外从之,是集义所生也。
《洪范》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女则锡之福。
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道不远人,在推其所为而已。
「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
夫子之一以贯之,非多,学而识之也,所贵乎坐进此道。
《诗》不云乎:「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
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彊禦」。
故大人正己而物正,修身而天下平。
《洪范》曰:「亡虐茕独,而畏高明。
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
富有之谓大业,充实之谓美。
渊泉溥博而时出之,有本者如是也。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必先诚其意。
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内外正,天地之大义也,一正家而国定矣。
舜刑于二女,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身不行,道不行乎妻子。
《洪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
女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
诸中,斯必形诸外。
是故诚之为贵,诚之不息则著,著则通,通则放乎四方上下而准,不诚未有能动者也,故曰「不诚无物」。
《洪范》曰:「于其亡好德,女虽锡之福,其作女用咎」。
子言之,道其难行矣乎!
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中庸其至矣乎!
民鲜能久矣。
舜执其两端而用其中于民。
两端非执一也,其为物也不贰,则其动罔不中。
在舜之命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人各有心,知微之显,则本心灼见,而中一见之矣。
《洪范》曰:「毋偏毋,遵王之义(读如俄。)
毋有作好,遵王之道。
毋有作恶,遵王之路。
毋偏毋党,王道荡荡。
毋党毋偏,王道平平。
毋反毋侧,王道正直。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以行与事,示之而已。
圣人代天理物,修辞以尽意,知风霆雨露之无非教也,则可以言天矣。
在《易·恒》之繇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故君子言有物而行有常,有常之吉,不言之教也。
《洪范》曰:「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
人无有贵贱,道无有高下。
不获乎上,无以使下;
不获乎下,无以事上。
中极之道,立九经以行三德者也。
故曰:欲为君,尽君道;
欲为臣,尽臣道。
中,其天下之道本乎!
《记》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不能达之天下而可乎!
《诗》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又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于乎!
其有进于是夫。
《洪范》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大学1164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三、《浪语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
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
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能明是德,则近人矣。
能明是德,则知止矣。
有止故不妄,不妄故能安,能安故能动。
明德,本也;
应物,未也。
故学道贵知本,知本则知缓急后先之序,而无过举之患矣。
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能安而静,物莫之挠,动而应物者,盖无难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有良知,有小知。
良知,知德者也;
小知,小小知见也。
域于小知,良知无自发也。
能致其知,则知之至者见矣。
物物则之,在人者不明明德,则物无以尽;
不能尽物,则知之至者无自而发。
格,至也。
物至则良知见也。
良知发见,则所知必至,意无有不诚,心无有不正,家国天下无不自正。
所施者寡,所被者博矣。
《洪范》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
所谓格物也。
「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
时人斯其惟皇之极」,「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以知德修身为本也。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天子、庶人之一是也。
尧自「克明俊德」至于「黎民于变」,仲尼由「三十而立」至于「所欲不踰矩」,大学之道无它,在乎格物而已。
不知尽己而欲尽人之道,难矣哉!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
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大学之道,自知德始,意诚而下,皆其序也,不可躐而至也。
慎独,致一之道也。
致一之至,不戒而严矣。
《易》曰「无有师保,如临父母」,严之至也。
不欺其内,好之如色,恶于欺也。
如恶恶臭,自牧如此,非出勉强而后可以为。
谦谦,慎独之始也。
不诚无物,君子其可欺乎!
小人为欺,徒以自欺而已。
十目十指,其将谁欺!
德之润身,由其意之诚也。
心广体胖,至诚之道,将与天地参矣。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
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喧兮。
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修也;
「瑟兮僩兮」者,恂慄也;
「赫兮喧兮」者,威仪也;
「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诗》云:「于戏,前王不忘」!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淇澳》之诗,美武公之德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所以形容之也,为天造而人功之似也,由其知学而自修者至也。
恂慄,和敬也。
威仪,度数也。
修道在己,而民之不能忘者,各以其所求得也。
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凡以身修而应之有道也,故必诚其意。
《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汤之《盘铭》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明德,俊德也。
日新,德新也。
惟天阴骘下民,民之受中以生者,明于是也。
圣人所以达天德也,由其固有之也。
克明类矣。
王纯亦不已,日新之盛德也。
尽斯尔也,用其极之谓也。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止,极也。
仁之至,义之尽也。
知止而后能定,能定则不它矣。
此谓知本。
古人之所以大过人者,无所不用其极也。
能知所止,无所往而不建其极也。
黄鸟尚知安身之所,人而不求所止,可乎?
讼之起也,中无所定也。
知止,自不欺矣。
犯而不校,夫何讼之有乎!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
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
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中庸之学,以率性为道。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有所忿懥恐惧,则非所谓中,而本性昏矣。
心者神明之舍,居中虚以治五官者也。
心为事夺,五官皆失其正,非所以安神明也。
一正心而本性正矣。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
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君子之道无他,善推其所为而已。
譬所亲爱,譬所畏敬,譬所哀矜,譬所敖惰。
取譬反覆,视我心之轻重,则失其正者见矣。
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善,皆有所偏也。
心有所偏,则吾之是非错谬失伦;
轻重无准,失其所以成已。
近而无以齐家,犹爱而不知其子,贪而不知其苗也。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则会归于极矣。
是故修身以正心为本,心正而天下平矣。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
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康诰》曰:「如保赤子」。
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孝经》曰:闺门之内,具礼矣乎!
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
为国以礼,能踰上下之交乎!
君子之为天下国家,皆以修身为本。
事亲者可以事君,临下者可以临民。
此皆不学而能者也。
若保赤子,敬之至也。
知敬恭之道,斯无失之者矣。
君亲之辨,则惟其时物焉。
故曰「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克明俊德,黎民于变」,「文王以刑寡妻」者,御家邦,善推所为者乎!
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让,一国兴让;
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
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
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
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
无诸己,而后非诸人。
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云:「宜兄宜弟」。
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孔子曰:「声色之于化民也,末矣」。
修道之谓教。
凡有血气,未有不缘观感而得也,此化俗之机也,皆自身修始也。
尧舜之民,灏灏如也;
桀纣之民,比屋可诛,是岂声色化之也!
皆观感然也,非勉强而从之也。
故君子必自反也。
内外之合,所谓恕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笃恭而天下平,用此道也。
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故君子先正其身,不愿乎其外。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
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
所恶于下,毋以事上;
所恶于前,毋以先后;
所恶于后,毋以从前;
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
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
此之谓絜矩之道。
古之善为天下国家者,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无它焉,一以贯之而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出者正,则所从者顺。
此之谓絜矩之道,矩絜而民取制矣。
是故动而为天下道,使民无不知爱其亲,知敬其长。
风俗惇厚,盖所以率之者,顺矣。
修道之教,不言之令,所谓絜矩之道,皆以身修为本耳。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国以民为本,民以心为本,君子之得其民,得其心也。
民之好恶,其心未尝不公;
君子以民为心,公其好恶,则民爱之戴之,将父母若矣。
为人上者,下人之所瞻望也,唯中立而不倚,则服而从之。
十手十目,其严乎!
故君子在正其身。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
仪监于殷,峻命不易」。
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
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
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
皇天无亲,惟德是予,人之所欲,天必从之。
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是故在得民也,得民在得心也。
惟有德者有以得民之心,故君子敬其独也。
政有本末,修身为本。
身修德建,民可得而用矣,何财非我之有!
不务建德而急于财用,民不知德,则惟财之靳,是施夺之道也。
是故有德斯有民,有民斯得天。
利先义,王所以受命也。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
人之有技,若己有之;
人之彦圣,其心好之;
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
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
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
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
为国之道,在知善恶;
择善之道,仁身为本。
仁身而后能择,能择然后知人,知人嘉善则可以保民矣。
善人之道无它,贤贤而已。
媢疾之心胜,则不能与人为善,而何以保身乎!
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修身而已。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进贤之法,莫崇礼貌;
去恶之要,莫先克己。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吾命之出者未至尔。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是谁之过欤?
惟能公其心者,可与论进贤退不肖之实。
以百姓之心为心,忠信君子所以仁。
菑必逮夫身者,骄泰害之者也。
得失之要,在我而已。
果能忠信,则身修而能公其好恶。
贤不肖之进退,在此而不在彼也。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
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
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
伐冰之家,不畜牛羊;
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
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
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
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易》称何以聚人?
曰财。
财者,国用所出,其可缓乎!
虽然,为国务民之义而已。
财者利之所在,人之所必争也。
人必争而我夺之,则利心生而礼义消矣。
务民之义,则天下一家,而财不可胜用,藏之于下,犹在君也。
以财发身,用之者也;
不知所以用之,身为财之役矣。
故君子先正其本。
为上有节,为下敦本,财用之出,庸有穷乎!
是故务民之义,在乎修身以仁民;
民化于仁,则爱之如父母,畏之如雷霆,上下情通,财皆可得而用,率斯道也,其有不终于义者乎!
一家仁而一国兴仁,非他道也,务民之义,不以利为先尔。
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此事势之必然者也。
谋大者尚皆不暇谋小,况君子而可争利于民乎?
聚敛之臣,不知义之所在,害加于盗,以争利之民也。
民争利而至于乱,则不可救药矣。
言利而析秋毫,必非养其大者之人也。
所见之小,恶知利义之和哉!
惟知利者为义之和,而后可与共论生财之道。
永嘉诸贤奠谒右丞许公少伊1137年 宋 · 李光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葱郁佳城秘,回环宅兆深。
悬崖森翠柏,踊地布黄金。
天下方云扰,斯人竟陆沈。
尘侵徐孺,弦断伯牙
阎立本列帝图1137年10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六、《庄简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阎立本《列帝图》,王贽家物,后归吴珏仪仲
予守永嘉日,其子祖忠出以相示,偶建安僧灵机善画人物,尤工传神,因使摹得之。
后有富公序跋,距今才七十八年,而缣素断烂,乃甚于前画。
或疑其非真,然富公亲笔眷眷如此,斯人岂欺世者哉!
绍兴丁巳十月会稽李某谨题。
守禦大计状1137年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庄简集》卷一二、《宋史》卷三六三《李光传》、《永乐大典》卷一四四六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三、《南宋文范》卷一二、光绪《上虞县志》卷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臣以孤蹇无能之身,蒙陛下起之流落放弃之中,更历内外,浸冒器使,十稔于兹,布衣衡茅之士遭遇如臣者,果几人哉!
顾惟天地父母之恩,虽碎首屠肝,岂能称塞。
臣到任未几,恭闻大驾移跸平江府,将亲御戎辂,誓师两淮,此臣捐躯效命之
念方拘縻郡绶,留滞海滨,上之不能吐奇策以佐军谋,下之不能执干戈以卫宗社,乞扈从则贻干进之讥,献谋议则兴空言之诮,夙夜忧愤,莫知计之所出。
臣闻忠臣不以出处二其心,正士不以险夷易所守。
臣岂敢预忧小人不根之言,遽有所畏避哉!
况臣陛辞之日,陛下尝许臣以言,傥有所见,其忍缄默?
臣伏睹关报,刘光世、张俊捍禦大敌,三捷继闻,海县流传,孰不庆幸?
然臣闻强敌拥兵淮、扬、宿、亳之间,坐观胜败,此其志不浅。
赵充国之击羌,以残灭为期,孙权每戒江上诸将不贪小利。
臣是以未敢以诸将奏捷为喜,而方以金人大队深入为忧。
昔杨珉问朱伺曰:「将军前后击贼,何以每胜」?
曰:「两敌共对,惟当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以是胜耳」。
汉祖项羽对垒,晋宣与诸葛亮相持,方形势未便,孤军远来,未尝与之争锋。
周亚夫深壁以却吴军,光武坚营以降铜马,此皆已事之验。
臣观今日敌人布置,必有主谋,愿陛下勿轻此战。
今朝廷所恃独一韩世忠,彼必以精锐当之,而刘麟辈出没光、黄、庐、寿间,以牵制诸将而分吾力,金人必自淮、阳以入楚、泗。
若社稷之灵,世忠足以禦之,则无复事矣;
万一众寡不敌,便有瓦解之势。
楚屈完齐桓公曰:「楚国方城为城,汉水为池,虽君之众,无所用之」。
魏文帝广陵,见波涛汹涌,叹曰:「此天所以限南北也」。
兵法谓善守者敌不知所攻。
今陛下已据东南形胜之势,敌人万里远来,投兵死地,利于速战而不利于迟久。
今不务持重而誇一时之功,决一旦之命,臣恐正堕敌计,非策之得也。
臣狂瞽之言,曩备数从列,方燕閒进退造膝之语,所谓万全之策者,尝为陛下陈之矣。
金人往年入境无所得,去冬又无所得而去,士马折伤固已大半,异时虽欲复驱众攻我,孰肯为用者?
此乃坐制强敌之术。
臣愚伏望陛下戒敕诸将,各务持重,不过隐忍三两月间,彼师老食尽,然后广设方略,出兵遣击,或邀其归途,我得胜算矣。
伪齐恃金为强,金人既退,则刘豫父子岂能立国乎?
复祖宗之故疆,还二圣于沙漠,当在此举,惟陛下特加圣虑。
臣狂愚冒昧,无任惶惧激切待罪之至。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江郎中子我1136年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八、《庄简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士有隐居求志而志不获就,行义达道而道卒不伸。
嗟嗟子我,实惟其人。
文章气节,迈往绝伦。
傲睨公侯,心慕隐沦。
跌宕文史,若将终身。
我初识公,严濑之滨。
白鬓红颊,藜杖幅巾。
抵掌笑谈,豪气如云。
愤世嫉邪,群嚣狺狺。
立言虽多,意终在民。
呜呼哀哉!
公之志操,凛不可夺。
救护众生,甚于饥渴。
不知公者,见谓强聒。
数对便朝,词直意豁。
人谓才疏,公岂迂阔。
呜呼哀哉!
公在奉祠,我处田里。
诗文往来,曾不我鄙。
期公对床,放浪山水。
岂谓奄忽,赍志永已。
呜呼哀哉!
人之处世,不过百年。
生死轮回,情感爱缠。
孰如子我,去住萧然。
神游八极,心遍大千。
呜呼哀哉!
我守永嘉,携孥南奔。
道过雁山,岿然孤坟。
怀想清标,精爽如存。
我欲有言,叫号莫闻。
𢠳恍徘徊,寓哀一尊。
呜呼哀哉!
四海之内,孰非弟昆。
过者必酹,奚必子孙。
呜呼哀哉,尚飨!
柳子厚诗十七首庚戌 其十一 寄茭湖江仲长袤(《初秋夜雨赠吴武陵》)1130年 宋 · 程俱
 押东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急涧无止水,秋兰无故丛。
别来今几年,坐阅毗岚风。
交亲半鬼箓,生者仍衰穷。
及兹过君家,樽酒一笑同。
知我厌鼙鼓,烦君韵丝桐。
相携步林壑,暂觉万虑空。
樗社寄庄叟(自注:自谓。),醉乡着无功(自注:谓仲长。)
(自注:平。)来百忧集,尚寐期无聪。
柳子厚诗十七首庚戌 其十二 天久不雨高田皆坼乡人祈祷阅月乃雨远近告足有足喜者(《首春逢耕者》)1130年 宋 · 程俱
 押庚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长夏久不雨,良田失欣荣。
尘生畎浍间,小大空营营。
麻粟半乾死,所忧负春耕。
嗷嗷走香火,灵湫汲寒清。
梵呗喧里社,油云被嘉生。
俄然下甘泽,驩声接柴荆。
年年镐京宴,及此万宝成
偷生得一饱,感慨难为情。
顾念龙在野,悲歌泪纵横。
柳子厚诗十七首庚戌 其十三 江彦文纬(《秋晓南谷经荒村》)1130年 宋 · 程俱
 押词韵第十五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往追双玉人,芒屦踏岩谷。
阿咸今独往,宰上森拱木。
公来定何时,旧唱犹能续。
寻壑复穿云,仙山看飞鹿(自注:壬辰岁彦文仲嘉纵游山间,时余作诗,有双玉人大阮阿咸之句,又戏作叠韵诗为酒令。前日,复以数句相调,稍欲寻盟矣,故有旧唱犹能续之句。北山有坞曰君让,石间有马迹,相传神仙所尝居,不知君让为何人也。武夷山有飞鹿。)
柳子厚诗十七首庚戌 其十四 十二月二十三日大雪中种物(《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1130年 宋 · 程俱
 押麻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密云弥四极,纷纷乱空华。
斯须失千嶂,僵木忽以芽。
眼中万株,璀璨通岩涯。
迨此凡艳熄,坤舆净无瑕。
苍根移远,不惮涧谷遐。
含冰伴幽独,思虑无由邪。
宝树发银界,无脩證三耶。
皎皎天宇外,何劳凌绛霞(自注:梵语三耶三佛,亦云藐三菩陀。卢鸿《一十志歌》有云皎皎之子曰独立。)
柳子厚诗十七首庚戌 其十五 野人致紫竹栽手植方丈后(《再至界围岩水帘遂宿岩下》)1130年 宋 · 程俱
 押麌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名山昔远游,老罢无复睹。
永怀避世士,往往寄农圃。
移家白云根,及此未春雨。
足新栽,把玩喜欲舞。
可无紫琅玕,叶作翠凤羽。
宠光菊径,萧散烟霞聚。
雌雄比嶰谷,颜色盖南浦
龙鞭虽未行,玉茁亦已吐。
咄嗟勿留情,万物乃吾府(自注:十二竿,故有嶰谷之句。)